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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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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許是幾天,也許是一瞬,原本消失了的陳煙就又重新回來了。

陳煙整個人滄桑了很多,仿佛一下子老了五歲,李新雖然不知道這裏的時間到底怎麽算,但陳煙身上發生的時間流速顯然跟自己不一樣。

“好久不見。”許晨音笑著對陳煙說。

陳煙頭發淩亂,原本烏黑的發梢變得枯黃毛糙,聽到許晨音對她說話,她才緩緩瞇起眼睛看向許晨音。

兩人對視的一瞬間,陳煙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茫然,她好像不記得許晨音了,半瞇著的眼睛宛如一潭死水,盯了許晨音許久才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不記得我了?”許晨音無聲地笑了一下,她看著陳煙,眼神平靜而又恬淡,她的神態就好像是在咖啡廳等甜點的大閑人。

但陳煙看她的眼神卻是十分驚恐的,陳煙睜大了眼睛,皴裂幹癟的嘴唇微微張開,卻說不出一句話。

許晨音問她道:“你在哪邊過了多久?”

聽到許晨音問話,陳煙先是楞怔了一下,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半、年。”

“半年?比我想得要久。”許晨音說。

半年?那邊?這說的什麽跟什麽?李新聽得一頭霧水。

許晨音開口道:“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可以通往任何一個時間與空間。我只要動動手,就能把一個人推到無間煉獄,任那個人在另外一個世界如何掙紮,都不會找到回來的路。感受怎麽樣?需要再體驗一次嗎?”

陳煙猛睜雙眼,瞳仁都在發顫,她恐懼極了,看著許晨音直搖頭。

許晨音滿意地點了點頭,“好,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哨塔的真實目的了嗎?”

陳煙咽了口唾沫,似乎還在猶豫。

許晨音似是有些不耐煩,眉頭微微蹙了一下,“怎麽了?過去太久,忘了之前你上司交代你的事情了?”

陳煙依舊默不作聲,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緊握著的雙手都在發顫。

“看來沒忘,只是不願意說。”許晨音恍然大悟,“那行,那就再來一次,這次我們換個更好玩的地方。”

說罷,許晨音就又要伸手推她。千鈞一發之際,李新拽住了許晨音,他對許晨音道:“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

坐在兩人對面的陳煙緊閉著雙眼,似乎已經準備好接受第二輪精神淩虐了,李新的話讓她放松下來,她顫巍巍睜開雙眼,看向對面的兩個人。

李新對她道:“你跑不掉的,橫豎都要交代,不如早點說,還能少收點罪。”

許晨音也道:“你是逃不過的,我有的是耐心。而且,你能保證你的同事跟你一樣嘴硬嗎?你不交代,自然會有別人來跟我交代。等我失去耐心去找別人問話的時候,你可就沒有好果子吃了。我會在離開之前就把你解決掉,你放心,這個過程我會弄得很慢,保證你能慢慢享受。”

聽完這話,李新作為一個旁觀者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當事人陳煙自然更加不安。

許晨音繼續道:“你在顧忌什麽呢?這裏發生的一切,只有你知我知,你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陳煙已經出了一腦門冷汗,她內心顯然是動搖的,但她的嘴卻依然緊閉著,許晨音不由得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麽在支撐她一直不松口的?

“哨塔許諾過你什麽好處嗎?你對它這麽忠誠?”許晨音問。

陳煙聲音顫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我的一切都是哨塔給的……”

“撒謊,”許晨音直接打斷了她,“哨塔能給你這種B級向導開出什麽條件待遇我還不知道嗎?在別的地方幹什麽工作賺不到那點工資啊?好好說,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他們答應我,如果這次一切順利,就讓我接受我上司的位置。”陳煙回答道。

“就為了這個?”許晨音似乎是有些不相信。

“是。”陳煙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對於能力級別固定的哨兵向導來說,升遷是很難的。我只是一個B級向導,如果沒有這次機會,那一輩子都只能當最底層的螻蟻。”

“你要頂替的那個上司是誰?那個收到附帶坐標的郵件的人?”許晨音問。

陳煙在回答完第一個問題之後,她的心理防線就完全崩塌了,她越發坦誠起來,十分順從地回答了許晨音的提問。

“是他。”

“為什麽要你取代你的上司?”許晨音又問。

“因為,查出哨塔幹擾器失竊這件事的人就是我的上司,把消息傳出去的人也是他。”陳煙老實說。

“你上司平時是個什麽樣的人?”許晨音又問。

“很照顧下屬,性格很好,在同一個級別的領導裏,他是最好相處、最好說話的一個。”陳煙回。

“知道他為什麽會背叛哨塔嗎?”許晨音問。

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陳煙的閉上了幹裂的嘴唇。

“嗯?這中間還發生了別的事?”許晨音問。

陳煙楞了半天才僵硬地搖了一下頭:“他選擇背叛哨塔,哨塔按照規定處決他,這件事很簡單,沒有什麽陰謀。”

“沒有細節?沒有前因後果?直接就背叛了?”許晨音繼續道。

“他把哨塔內部消息洩露出去,按照哨塔的紀律,他就應該被處置。”陳煙回。

許晨音深吸一口氣,然後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陳煙看著她,整個人木訥、呆滯,好像是受到刺激之後傻了一樣。但許晨音知道,眼前這個人女人絕不可能真的“傻了”的。

“有點不對吧?”許晨音問,“折騰這麽久,你跟我交代了什麽?我問你你上司為什麽背叛哨塔,你回了我什麽?以為廢話說得足夠多就真的能把人忽悠迷糊了嗎?”

許晨音繼續道,“我勸你啊,最好不要有僥幸心理,我有的是讓你生不如死的手段,別想著熬過這會兒功夫就能回去繼續當你的三好職員。不交代你就回不去了,知道嗎?”

聽了許晨音這番話,陳煙呆滯的雙眼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她眼睫微微顫了一下,但最後卻依然什麽都沒說。

看到她這番反應,許晨音也終於放棄了,她又揮了揮手,陳煙再次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一直坐在旁邊,目睹了這一切的李新終於有些忍不住,他問許晨音:“你對她做了什麽?”

許晨音的回答有些答非所問,她自顧自地說道:“哨塔裏有一個部門,叫向導精神狀況監測部。明面上打著關照向導精神健康的口號,背地裏做的卻是對向導進行精神淩虐的事情。剛剛陳煙去的就是一個非常類似的地方,是我跟他們學著弄的,雖然不能百分百一模一樣,但還是能做到九成像的。”

跟他們學著弄的一個地方,怎麽學到的?李新心裏有些發堵,剛剛的他還在因為許晨音的冷漠而心生恐懼,現在他又暗恨哨塔信徒得到的報應還是太過輕松。

“這個地方是你的精神圖景?”李新強行岔開了話題,“是不是有些太黑了啊。”

精神圖景應該更陽光溫暖一些才對,這個地方實在是有些太過壓抑、陰冷了,誰會想要將自己的精神圖景構築成這幅樣子?

許晨音轉頭看向李新,李新也看著她。周圍的世界開始慢慢變化,暖色的光從許晨音身邊向周圍蔓延,很快將四周都染成了暖黃與暖橘相融合的黃昏色。

“這裏才是我的精神圖景。”許晨音說。

這裏是城市一角,一條沿著環城河的小路,小路一邊是各種花花綠綠的商店,另一邊是一排剛被砍去樹頭的柳樹。沒有樹木的遮擋,黃昏的日光可以將整個世界填得滿滿的,看起來非常溫暖。

“這是哪兒?”李新問。

“這是我上小學的時候放學必走的一條路,時間選的是剛入冬的時候,天氣還不是很冷,很舒服。”許晨音回。

李新笑了笑,他上小學的時候,每天最快樂的時光也是放學回家路上的那會兒。那時候,放學的鈴聲敲響的那一刻是快樂的巔峰期,過了那一刻,快樂就開始倒數,倒數到上床睡覺等待第二天繼續上學就剛巧歸零。

“那剛剛的那個地方是什麽地方?真的是另外一個維度的世界嗎?”李新問。

“嗯,算是吧,”許晨音說,“不過你看到的那些東西並不全都是真的。”

“嗯?”

“那個時間停滯,光也靜止的空間確實是四維空間的一角,但是你看到的那些好像膠片一樣的畫面卻並不是什麽真實存在的三維空間。”

說著許晨音點了點自己的額角,“你看到的那些,只是利用精神力制造出來的幻影,跟我們眼前這個精神圖景是差不多的。區別只在於精神圖景所依附的是我的精神世界,我對其中的一草一木都擁有絕對的控制權。”

說話間,為了抵禦嚴冬寒風而被截去樹冠的柳樹突然返青,斷口處也開始慢慢長出柔韌的柳枝。昏黃的天空也變得晴朗湛藍,寂靜的河畔響起了清脆的鳥鳴……

“這裏的春冬交替,全在我一念之間。但是另一邊卻不一樣,另一邊是一個完全不受控制的廣袤世界。那是一個遠超於我們認知極限,卻又真實存在的高維世界。人類的感官沒有辦法感知到那個世界的全部維度,此時此刻,在我們無法感知的某個維度上,或許就蹲著一個危險的高維生物,正準備對我們下手。”

“精神向導就是那個世界來的生物嗎?”李新問。

“或許是吧,但是蒼鷹卻很少主動提那個世界的事情,不知道是想瞞著我,還是真的了解得少。”許晨音回。

“那你自己呢?對那個世界了解得很多嗎?”李新又問。

“不,”許晨音搖了搖頭,“雖然很早之前就知道那個世界的存在了,但是時隔這麽多年,依然只敢在邊緣試探,如果深入,大概會迷失方向徹底沒辦法回去吧。”

“那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麽要把陳煙放在那邊呢?萬一她把自己搞丟了,我們怎麽辦?”

“放心,她走不了太遠,再說了,還有蒼鷹看著她呢,總不會真丟了的。”許晨音回。

“這樣啊。”

李新出神地看著面前已經變得相當茂盛的柳樹,不由得陷入了沈思。他是個“野路子”,是完全不懂許晨音跟他說的這些東西的,甚至於基礎的精神圖景也是能力覺醒之後很久很久才從別人口中聽說的。他只會魯莽地利用精神力和精神向導,許晨音跟他說的這些,他之前從未有機會了解過。

“發什麽楞?”許晨音伸手在李新眼前揮了揮。

“我只是在想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李新說,“那些東西之前從來沒有人跟我講過。”

“也沒有人跟我講啊,”許晨音說,“我就是自己閑得無聊的時候胡思亂想了一下,並不是正兒八經研究出來的結果。”

“精英教育不教你們這些嗎?”李新問。

“不教啊,”許晨音道,“想想也知道他們不會教這些的吧。比起深挖向導哨兵的潛力,他們更偏向於規訓向導哨兵,讓我們這些人盡可能聽話。否則也不會只有抑制劑一代代更新,而人工向導素、逆向導素卻正常研究都被限制了。”許晨音回。

李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長嘆了出來。“你說,他們這樣做有道理嗎?”李新問。

“任何人做任何事,出發點都是各自的利益或者追求,沒什麽‘有道理’或者‘沒有道理’好說。”許晨音面無表情地說。

說完,周圍的藍天與柳樹又化作幻影散去,許晨音又帶著李新回到了漆黑的世界裏。

許晨音又一次把陳煙弄了回來,這一次,陳煙更頹喪了,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靈魂,一開始變得枯黃的黑發,此時竟然已經生出了銀絲,整個人像極了被曬枯了的稻草人。

“想好了嗎?要不要坦白?”許晨音又問。

坐在對面的陳煙終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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